楔子
校园里桃花烁烁,水光潋滟。
“我们要肝胆相照,不离不弃。”萧寒走来,目光纯净,朗如星辰。
我从惊喜到点头,纠结了五分钟。
五年后,他结婚。新娘却不是我。
男人的嘴,骗人的*,五年的书信喂了灰。
1
我和萧寒的相识得感谢父母闹离婚。
周六的下午,热闹的校园随着多数学生的离开安静下来。
偌大的操场空荡荡的,我像只蚂蚁,窝在一棵香樟树下,将书扣在脸上假寐,枝头蝉鸣声声,令人聒噪、心烦。
又是一个不能回家的周末,父母在闹离婚,他们的吵闹远比这蝉鸣更令我不安。
我懂母亲隐忍下无声的泪,同时也心疼父亲爱而不得却又没办法将一颗一分为二的难。
说实话,我佩服父亲的专情,也痛恨父亲委屈了母亲,生生将她由一个文艺女青年磨成了祥林嫂样的怨妇。
从我记事起,母亲就把离婚挂在嘴巴上,与唐朝的诗宋代的词,一股脑灌进我的耳朵里,成为的记忆里最深刻的一部分。
以至于开始上学时,一看到古诗词大脑里首先跳出来的词就是离婚。头几天学习《长恨歌》这首诗,小学时我就被母亲逼着能倒背如流了。老师却问了我一个毫无技术含量的问题:诗人写这首诗的初衷是什么?我脱口而出:一别两宽,各自生欢。
同学们哄堂大笑,右面的男生看了我一眼,常年不化的一张脸意味不明地红了。我下意识地感觉哪里不对劲,连老师难看的脸色都给忽略了。
这个男生就是萧寒。
“风萧萧易水寒,壮士一去兮不复还”,我坚持认为,他父母肯定爱极了这首诗,故而给他起了这样冷酷的名字。这么冷也会红脸,同桌一年了,第一次看到,他的竟然还有第二种表情。
这算不算发现了新大陆?
相较于新大陆,这会儿我更关心家庭的完整。
“落霞与孤雁齐飞,秋水共长天一色。”你的名字来自这句诗吧。
萧寒不知何时已经站在香樟树下,依旧冰着脸说道。
我还没来得及回答,一个人冲了过来,扬手就是一巴掌,呼呼带风,那叫一个疼啊。
2
我无处发泄的怒火在瞬息间顶在脚底板上,我华丽地抬起脚,漂亮地转身,一脚踹过去,用尽吃奶的劲儿,将来人踢趴在地上。
那人四脚着地,摔了个嘴啃地。
我还是不解气,一抬脚就骑在她身上,同时拳头就砸下来。
身下的人大叫起来:“曲晓婉,你他妈地抢我男朋友,不该打吗?”
我蹲下身子,一把扯住她衣领子,脸对脸与她对视。在将要落尽的余晖里,认出了彼此。
居然是班里的八卦女主叶秋水,外号小叶子。
她也认出了我,跳了起来,一脸蒙圈。
“有人告诉我,冷神与曲晓婉在香樟树下约会,怎么会是你?。落霞,你知道我喜欢冷神,谁都不能抢。“
她拍着身上的土,一脸傲娇。
不知道这八卦女人哪里来的优越感,以前我没在意过,这会劳资心情不好,口气也横了起来。
“我就要抢了,你想怎样。”
我看着自己修长而白皙的手指,十八岁真好,无一处不是精致到顶峰的美。
“呵呵。你还是真该打啊!”
说完她再次抡起胳膊,我一低头,手掌重重打在香樟树上,发出一声惨叫。
我收拾起地上的书,拉起萧寒就要走。
“他是我的。”小叶子过来拉着萧寒的手。
“我的。”我笑。露出标注的八颗牙齿。冷神依旧冷着脸,甩开小叶子的手,反手牵住我,一起向教室走去。
看看他的眼睛,还是一如既往的冷,可手掌心的暖意令我有点措不及防。
我努力跟上他的步伐,哪怕只为这一丝这一刻的温暖又或者是虚荣。
萧寒可是校草级别的存在啊。
小叶子骂骂咧咧跟在身后,一路上向认识的不认识的学生宣传我们光天化日之下拉手了。
切,也不看看,星星都挂天上了,光天化月吧。
握着的手被松开,抬眸一看,瞪着大眼珠子的班主任大刘老师。正死死地盯着我们,那力度,差点把我给挖出一个洞来。
大刘老师敬业的可怕,连周末都舍不得离开教室,倒霉。
“老师,小叶子和落霞打架,我把她们拉回来了。您看着处理吧。”
说完跨进教室。
我去,这家伙,临阵倒戈啊。
我和小叶子足足罚站半个小时,萧寒都没出来看一眼,小叶子眼泪哗哗地流:冷神,冷神,我再也不稀罕他了,没心没肺的家伙。
我靠着墙背诵《长恨歌》:天长地久有时尽,此恨绵绵无决期。无绝期啊,无绝期。
小叶子狠狠地看我一眼:无绝期个屁,我的爱情已经到头了。
我笑,眼睛不时瞅着门口,那一刻,我多么希望萧寒能出来,哪怕只是看我一眼。半天,出来的却是曲晓婉。
她披着乌黑的长发,眉不染而黑,唇不点而红,是标准的美人坯子。
“萧寒是我的竹马,你俩一边呆着去!”曲晓婉眼底的冷,和萧寒真像。
小叶子伸手就要去抓曲晓婉,被我拦住了。
曲晓婉扬长而去,长发飞起,真特么美。
哎,无绝期的,是我的期待啊。
3
半小时过后,我成功地感冒了。
忘记说了,我是易寒体质,最怕受凉。(妈妈说以后有机会带我去南方住。)暮春的天气,乍暖还寒,出来的时候忘记穿外套,夜风袭来,寒意入体,鼻子堵的难受。
晚上我开始发烧,浑身滚烫,说起了胡话。睡在一旁的小叶子被吵醒,爬过来摸了摸我的额头,披上衣服就跑出去了。
不一会儿,萧寒一头扎进来。
“你咋了?咋了?”他俯身摸摸我额头,“这么烫?”
我闭着眼睛,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。
萧寒蹲下身子,将他的额头抵在我的额头上:“对不起,对不起。”
这一幕正好被跑进来的小叶子看到,她一把拉起萧寒:“别假惺惺的,起开。”
她从校医处拿了药,萧寒见她端起早就凉了的水给我喂药,急忙拦住,接过水杯出去了,不一会儿就端了热水回来。两个人喂我吃完药,萧寒便出去了。
第二天我烧退了,浑身无力不想动弹。萧寒买了早点过来,给我和小叶子吃。
小叶子一边拿咬着油条,一边瞪着萧寒:“我这算不算因祸得福?终于吃到男神给送的早点,嘻嘻.....”
没心没肺的女子啊,我笑。扭头,被门口站着的曲晓婉凶巴巴的目光吓了一跳。
小叶子奔过去,直接将她推了出去。
曲晓婉回头看我一眼,满是恶*的光芒。
我的小心肝哆嗦起来,突然间像被安装了定时炸弹,不知何时会爆裂。
一杯温热的豆浆递过来,萧寒眼中的关切缓冲着心底的慌乱,我慢慢平复下来,对小叶子和萧寒报以感动的泪花。
一场闹剧之后,我们仨成了心照不宣的朋友。
小叶子也接受了萧寒对我的喜欢和照顾。有时我和萧寒之间有了问题,小叶子成了我们和好的粘合剂。
曲晓婉在拼命学习,只要萧寒高出她一分,她就能把教室坐穿。小叶子总是嗤之以鼻。
桃花烁烁的时节,萧寒取下一朵插在我的发丝上:“我们要肝胆相照,不离不弃。等我五年,咱们就结婚。”
我看着他的眼睛,告诉自己,学习曲晓婉的狠劲,跟上他的步伐,考上他想考的大学。
毕业前夕,我们仨在夕阳里,在香樟树下,谈论我们的未来,以及我们梦想会一帆风顺的人生。
可人生什么时候会让人如愿呢?
三年之后,我们从不同的大学毕业,又在不同的城市漂泊。感谢文字组成桥梁,传递着我们彼此之间的爱意。
也感谢高铁,缩短了我们地理上的距离,分别、团聚,一次次上演。
溪水潺潺,将岩石的棱角系数刮去,成一个个光溜溜的鹅卵石,供人玩弄。
就如我们踏入社会,也在不知不觉中,会迷失了初衷。
再两年之后的一个春日,我疲惫地回到出租屋里,收到萧寒的短信,短短的几个字,温暖了我,拥抱着我,一身的不快与疲惫瞬间没了影:我想结婚了。
我正想答复他:我也想了。
却收到一个PDF,急急打开时,我的呼吸差点就停住了:这是一张电子版的结婚请柬,上面赫然写着:新郎萧寒,新娘曲晓婉,曲晓婉?一个快要被我遗忘的人。我再也看不下去。
萧寒电话打了过来,无力,难受。
他用沙哑的声音说:“落霞,这不是我想要的,不是。你最懂我,不是吗?”
我想骂人想大吼,可我一个字也说不出来,我滑倒在墙角,嚎啕大哭。
“落霞,落霞,你别哭,别哭啊,你听我解释。”
我挂断电话,哭了个天昏地暗,直哭到精疲力竭睡着为止。梦里,曲晓婉穿着大红婚纱挽着萧寒的手臂,一起接受众人的祝福。
“萧寒,萧寒......”我喊,大喊。直到自己醒过来。
窗外繁花盛开,莺啼燕语,是一年中最美的季节。
而我最美的梦,在这一刻,破碎成片。
三天之后,我又收到了曲晓婉专门快递过来的结婚请柬,赤裸裸地示威。
我大病一场,没能出席一场很重要的心理咨询事件,对我所在的心理咨询所造成了很坏的影响,老板一气之下,炒了我。
我没有心情也没有力气去解释,看看卡上余额,够混一段时间的。我退了房,拉着行李箱,去了南方的一座小镇。
母亲接过我行李箱,将我抱在怀里,一句话也没再问
离婚的母亲像出了牢笼的鸟儿,三五天之内就办理好所有的事情,提着行李箱来到这四季繁花,烟雨朦胧的江南小镇。
爱花如命的女人,终于一头扎进花都,还不顾我的反对,坚持去做了园丁。
来之前我已经告诉她,她等了五年的准女婿,被人抢走的事实。
母亲只是叹息了一声,就转移话题,让我快点过来陪她。
文艺范的母亲喜欢安静,这安静的环境正好用来给我疗伤。母亲从不叫我起床,每次起来,厨房里都会煲着我爱吃的粥,几样精致的小菜被母亲扣在盘子里,和随处摆放的花儿一起飘着诱人的香味。
“这里最适合疗伤,过一段时间,会好的。”*昏来临时,我和母亲坐在街角的长亭里,欣赏着南方特有的温润和妩媚。
“妈,我不想再爱了,爱情让人绝望。”我依靠着母亲的肩膀,环抱着她纤瘦的腰身。
母亲是美人,多忙多累心情多差,都会把自己收拾的让人移不开眼。当然父亲除外。父亲会嘲弄母亲,说她整天不干一件有用的事。
父母间的冷暴力是我童年的阴影,原以为萧寒能将阴影一点点淡化掉,没想到,新的阴影却是他造成的。
“妈,我恨他们!”我哭了,伏在母亲的肩头。
母亲回身抱紧我:“也许萧寒有他的难处呢,妈妈还是相信萧寒的。不过孩子,既然你们无缘在一起,那就放过彼此,不也很好吗?”
我很想听母亲的,萧寒的种子却在我身体里发芽——我怀孕了。
4
四年之后。
萧寒找过来的时候,我正和顾轩坐在咖啡店里喝下午茶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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