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取重老家，两个妹妹已经相继出嫁，二弟克重也与自己生产队的一个姑娘在热恋中，小弟承重也有毛20岁了，干农活也算是一把好手了。家里的生活条件已经大为改善。
一天下午，有人从大队部给克重带来一封信，当时他正在生产队里做生活，听说有自己的信，他两只手在衣服上蹭了一把，知道信肯定是哥哥寄来的，因为也没有其他人会给自己写信。说了声谢谢，就在地头看起信来，他在文革前上过二三年小学，信的内容能知道个大概意思，把信塞进裤兜里，便继续干活。
晚饭时，他又说起哥哥来信的事：哥哥嫂嫂已经不在山沟里了，而是到了一个叫龙马的县城，嫂嫂又没有在县城里上班，只能一个星期回家一趟。小钰跟着哥哥，他有点忙不过来。还讲小钰在邻居家玩，从梯子上掼下来，跌成脑震荡，在医院里昏迷了好几天。老太太听说小孙女脑震荡、医院，顿时有些失神，连饭碗都掉到地上。克重知道自己口无遮拦，把老太太吓着了。当时悦悦为了上课把小钰绑在椅子上，老太太看到了，反应也特别大；“妈，侬别担心，哥说了，这种困难他们会克服的。”“会克服的？侬想想，他们两个不在一起，小钰跟着你哥，他会带小孩子吗！”“我写信问问，到底是啥情况。”“问个啥，侬明天就到城站去买票，现在家里就你们兄弟俩，我也放心。你哥那里反而让我不放心！”“妈，侬以为是去嘉兴①啊，买张票想去就去了，山西离杭州三千多里，中间隔着好几个省，坐快车要三天，还要倒几次车，侬大字不识一个，说话别人听不懂，到时候放了胡扽扽②怎么办？”两句话还真把老太太镇住了：“侬说夹格套，就让小钰在那里吃苦头了？”“要去也是我陪你去，还要先弄弄灵清坐啥车、啥地方倒车，还要准备点厚衣裳，那地方很冷的。”“看来是我老太婆太急了，也想简单了。”“也不全是，可能是小钰脑震荡吓着你了，我明天就让人写信。”
个把星期后，取重回信了，他的意思是老太太去北方，生活上会很不习惯，因此不建议她去。至于工作上、生活上的困难是暂时的，他们自己会克服的。如果一定要去，可以请下沙的玉明带老太太一起去部队。原来玉明回家探亲时，去仪器库拜访过取重，所以他知道玉明这段时间在老家。克重没有犹豫，他知道老太太是一定要去部队的，当即就去下沙找玉明联系，約定了启程的时间。由熟人带着老太太去，他就放心了。出发当天，玉明先到克重家汇合，然后一起坐公交车到城站，克重一直把老太太送上火车。
外出旅行，带个人比带件行李要费劲得多，特别是带老人或者行动不便的人，费心费力不说，还担着安全方面的重大关系，而且也不一定落个好。取重自己就遇到过类似的事情：还是在制图队的时候，取重回家探亲，他的同事友粮说，如果方便的话，归队时把他的老婆带带到部队来。取重也没有多想，觉得也没有什么不方便，就答应了。后来到临上车时才发现，是个需要特殊照顾的孕妇，所以在上下车时，他就帮着拿大点的行李，在上海转车时，他们签到的是上海到乌鲁木齐的长途快车，尽管是始发站、卧铺车厢也不少，但是转签一般是签不到卧铺的，列车开行以后，他又到列车长那里去登记卧铺，他想自己怎么都可以，孕妇还是要有卧铺才好。列车长在取重的车票上画了个带圈的5字说，“你到孟塬几乎不可能有卧铺，到西安都不一定有，到兰州就肯定有了。”“我那里有个孕妇，尽可能照顾照顾。”“那也要我手里有才能照顾，没有怎么照顾！”“说得也是，麻烦你费心了。”最后的结果当然是没有卧铺，取重能做的只能是给她倒杯水，买个盒饭啥的。到了马家窑，友粮早早地在站台上等着了。至此，取重自以为带人的任务应该完成了，后来也没有再去想这个事。此后不久食堂国庆会餐，食堂是一个队一个，但都在一个大厅里。自己队的食堂怎么样，大家心里都有数。有一次几个江山兵在一起闲聊，谈到国庆会餐和各队的伙食，取重没有说话，但对这个话题特别留心。后来友粮说：“你们说说，我老婆的厨艺水平怎么样？”“还不错！”“一般吧。”“……”如果没有在他家吃饭，怎么知道他老婆的厨艺好不好，难道？……取重想。他不知道友粮是故意说的，还是说漏嘴了。总之他对取重不满意是肯定的。
实际上，对把老太太从杭州带到龙马的玉明，取重自己做得也不怎么样。尽管他们到龙马那天，他本人不在龙马，事后他同玉明见面的机会确实不多，但问一问玉明贴了多少钱，道一声谢谢的机会肯定是有的，但他一直没有这样做。
老太太到了龙马，看到小孙女什么事没有，非常开心，她对小钰的日常生活和读书学习照顾非常周全。做饭、洗衣、打扫卫生等几乎所有的家务活全包了，取重有一块20多平方的小菜园，老太太也打理得井井有条。只是做面食要取重自己动手，那天中午，取重发好面，说是3点多回来做馒头。过了4点、过了5点，取重还是没有回来，他是忘记做馒头这回事了，把老太太急得团团转，她看过取重做馒头，也听他讲过：关键是做馒头的过程中要适当放食用碱，碱放多了，馒头颜色发黄，口感发苦；碱放少了，馒头是酸的，也没法吃。只有适当放碱，馒头才是香甜的。再就是蒸馒头时要先烧开水馒头才能上架；取重一直没有回来，老太太决定亲自试试。
取重下班快到家门口，才想起应该回来做馒头而没有回来，老太太肯定急坏了，他心情忐忑地打开家门，突然眼前一亮，餐桌上不是已经放着蒸好的馒头吗？也就看着取重做了两次就学会了，真是太不可思议了！取重了解自己的母亲，一直生活在农村，没有什么文化，只知道默默地劳作，白天在地里干，晚上还要在油灯下缝缝补补，几乎每天都做到深夜，同其他家人相比，她吃了太多的苦。进金家门近50年，就一直吃素，早几年没有条件，吃不起鸡鸭鱼肉，后来条件改善了，她仍然以青菜、罗卜、冬瓜、倒笃菜作为当家菜，连鸡蛋都不吃。取重想要好好孝顺孝顺自己的母亲，可老太太说，现在生活够好了，不愁吃，不愁穿，不起早，不熬夜。还经常看电影③，是她一生中生活最好的时期。
到85年初，取重已经被确定转业，但要到年底才能离开部队。他考虑到时候取道北京、南京、苏州，顺便旅游一趟，老太太和悦悦都没有去过这些地方。可是老太太不乐意，问她去北京看看不是挺好的吗，为啥不去？经过多次问询，她才说出藏在她心底里的想法。原来当年的六月初一，是取重的老爸的七十阴寿，她觉得现在的年轻人不记得、也不相信这些，所以她宁可不去北京旅游，也要去操办这件事。可见他们相濡以沫几十年是有深厚感情的。取重别无选择，只有尊重她。交代完老太太在山西这一段，再来说说取重在仪器库的其他工作。
前文提到，随着裁军百万的逐步推行，老同志们一批一批地离开部队，比较年轻的干部陆陆续续地补充到仪器库里来，在这方面仪器库的吸引力不是一般的大，几乎是走一个进一个。
有一天，取重接到库主任的电话说，办事处司令部的建国要调到仪器库工作，让取重安排一下。对这个建国，取重是有所了解的：山东潍坊兵，人很精干，办事干脆利落，还是个无线电爱好者。先前办事处对营连干部培训时，当过队列教员。因此除了仪器库的日常工作，取重还把早操的事交给建国负责。
建国到龙马有差不多一年，就认识了一个在街上开无线电修理兼缝纫铺的小姑娘，她从小在舅舅家长大，舅舅是厂的电气工程师，有时候在家修理收音机，她耳濡目染，也喜欢上这一行。还跟她舅妈学了些做衣服的手艺，于是自己摆摊招揽生意。当时社会上电视并不普及，所谓无线电修理主要是修收音机，她一般都能解决，实在对付不了的，有工程师给她做后盾。他们秘密交往一段时间后，建国希望主任给他参谋参谋，他带着取重去店铺里看小姑娘。取重认为，人长得不错，但他更看重小姑娘勤奋好学、自食其力这种精神，所以他认为值得交往。根据部队当时的规定，干部在驻地谈对象是容许的。而且部队想要留住人才，就应当鼓励干部在当地找对象。
在建国来龙马不久，图库主任把他的警卫班长德宸也送到仪器库。对这个班长取重不熟悉，只知道他同仪器库的宫班长是同一批的，都是山东烟台的，取重在沟里学习开会，不止一次地听过对他的表扬和好评。既然是战士，也只能先放在宫班长这里，取重领会领导意图，以后是要提干或者转志愿兵的。德宸到龙马不久，政治处来电话说，要商量商量德宸的事。“他刚来不久，有什么好商量的，要是想让他回去，直说就是了。”“钟主任，不像你想的那样，你过来就知道了。”取重搭班车到沟里。刚到图库政治处，赵干事就让他看一封信:“你先看看这个，看完我们再谈。”
这是一封告状信，大意是说，她跟德宸已经确定了男女朋友关系。今年夏天，他回乡探亲，在我非常不情愿的情况下，强行霸占了我，让自己痛不欲生。最近他又在朋友中散布，说我对他不忠，想甩了我。至于同他以后会怎样，我已经无所谓了，只是希望领导对他严肃处理，不要让这个现代陈世美式的军人毁了长城。
取重看完信，把它放到桌子上：“这事他本人知道吗？”“还没有同他谈。”“领导的意见怎么样？”“政委的意见是要查一下，所以劳驾你来熟悉情况，你在制图队不是参加过调查的吗。”“这你也知道？”“我们图库与制图队也是有来往的嘛！”“莫非想让我去烟台？”“现在人在你那里，你有什么想法？”“我理解领导意图，是想把他提起来的。如果这个女孩所说情况属实，因为可能要提干了，先霸占人家，然后又抛弃人家，那真有点像陈世美，这人的人品确实不怎么样！其他方面表现再好，恐怕也不能用！还有一种可能，女孩听说德宸可能要提干，恶人先告状，，把德宸控制在她手里。我有两个建议：一是直接同德宸谈，看看他那里是什么说法，这事我来做；二是找烟台籍的下半年探过家的人了解了解情况，从他们那里可以大概了解女孩与德宸都说了什么或者做了什么。这个事我想应该你赵干事去做。下个星期根据了解到的情况，再决定我们要不要去烟台。”“你的意见不错，我看可行，回头向政委汇报一下，然后同你联系。”
取重晚饭后就把德宸叫到办公室：“当兵三年了，有没有回过家？”“下半年刚回过。”“回去谈对象了没？”“对象是来当兵时定的，我家里穷，老妈生怕我打光棍，临走前匆匆忙忙去见了一面，算是定下了。”“你乐意吗？平时写不写信。”“我无所谓，觉得早了点，写信嘛，也写，不多。”“这次回去有没有去见人家？”“去了，在她们家吃的午饭。”“能不能说详细点，比如几点钟到她家，几点钟吃饭，几点钟离开等等。”“主任你怎么啦？”“没什么，只是想知道。”“噢，我大概9点左右到她们家，事先不知道我去，她们母女俩在整理刚刚收回来的玉米棒子，我同她们打了声招呼，就同她们一起干了一会，她们还问什么时候回来的，部队忙不忙、生活好不好等问题。然后她妈回屋，我知道她要去做饭，就同她一起进屋拿白菜、土豆等蔬菜，她和面，我削土豆皮又去井边清洗，大约11点吃的饭，我12点多离开他们家。”“有没有单独同小姑娘在一起说说话。”“基本没有。”“有没有欺负人家，譬如说人家不愿意硬要抱住亲个嘴什么的？”“主任你说什么呢，我是那样的人吗？”“没有就没有，你急什么！”“这关系到我的清白！”“哪里亲个嘴就不清白了！”“关键是我根本没有亲人家！”取重已经看了个大概，干脆把问题点破，看他做何反应。“还有更严重的，人家还说你把人家给上了呢？”他蹭地站了起来：“谁说的，我跟他对质！”他满脸通红，一副气鼓鼓的样子。“你坐下，我这不是向你了解情况嘛。”“大丈夫做事敢做敢当，没有做过的也不背这个黑锅！”取重把看到告状信的内容大概说了一下。“根本没有的事，这是诬陷，主任，你要还我清白！不知道她是不是听到了什么？怕我在部队不回去了。”德宸也想到了这一层。
取重与赵干事通了电话，还真有战士在探亲期间同德宸的对象说起过他有可能提干的事。这个女孩还真有心机，想用这种手段让德宸复员。看来，如果要用他，还真的要去一趟山东。赵干事的意思，让他做好周一去山东的打算，他还为取重准备了一个搭档，准备回青岛休探亲假的陈振山。待库领导同意后启程。
在去烟台的列车上，陈振山给取重讲了很多关于山东的风土人情：在山东农村的脚踏车大多用脚闸，因为手闸不够安全；如果到人家家里，主人请客人上炕，就应该脱鞋上炕，以示尊重，而不应该说，在炕边坐坐就行；在人家家里用餐，主人请喝酒，可以少喝但不能不喝，而且用餐都有男人相陪，女眷不与客人同桌吃饭。等等。
走出烟台车站，天气虽冷，但清醒湿润的空气扑面而来，令人神清气爽。这次调查由取重负责，陈振山是本地人，所以吃住行由振山说了算。他们用了一天时间，到男女双方所在的大队，向当地干部了解这两家的情况。他们的重点是要了解女方这封告状信的真实性及其动机。
这天上午，取重和小陈就来到女方家，两个解放军的到来，让她们感到意外和紧张，虽然知道肯定是因为那封信，她们的目的只是想让德宸复员回家；如果他提干了，他们之间十有八九就没有戏了。没想到部队这么快就来调查了，她们心里明白，信的内容是经不起调查的。
小陈向她们做了介绍并说明来意。取重同母女俩握了握手，还扫视了房屋的格局，堂屋进门右侧是灶台，正面墙上贴着毛主席画像，下面是一张陈旧的条桌，整个客堂显得空空荡荡；西屋堆放着玉米棒子和农具，东屋门洞上挂着布帘，应该是她们的卧室。取重感觉这种格局同他在拉练时看到的山西农村差不多。母亲让女儿烧点水，她自己掀起门帘让客人们进里屋，炕尾堆着很多花生，炕的中间放着炕桌，看得出来，她们都在剥花生。“上炕吧，炕上暖和些。”“玉米和花生不少，收成还不错吧？”“不多，俺们劳力少，这点玉米是俺们半年的口粮，这些花生变现后成为俺们的分红。日子也只是勉强过得。”“在你们这里，玉米和花生能卖到什么价？”“都不值钱，玉米粒也就5分来钱，花生米1毛左右，3、4百斤花生米也就3、40块钱，虽然饿不着肚皮，日子也是紧巴巴的。”正说着，小姑娘的茶水端了上来。“谢谢了，叫小翠是吧，你也来坐吧，我们是专门为你这封信来的，所以今天你是主角。”她的脸刷的一下就红了，小陈拿出本子准备记录。“要不你先说说那天德宸来的简单情况，比如说，他什么时候来的，来了主要做了些什么，什么时候离开的等等。”取重和小陈都看着她，她的头快要低到她妈妈怀里了，也没有说话的意思，僵持了一会，她妈妈开口了：“他那天大概9点多钟来的，还带来一盒煮饼和一包核桃，当时我们正在剥玉米棒子，他也跟着剥，我们一边剥一边说话。他这是参军后第一次来俺们家，俺想着咋也得给他整两个菜、下碗面不是，就起身去做饭，他也跟着过来帮俺整菜、洗菜。俺们这里午饭都早，11点钟就吃了。吃了饭后没有再做什么事，就在炕上说说话，他还说，他要在家待十来天，让俺们娘俩有空去他们家坐坐。他大概12点多回去的。”“那么说，德宸在你家大约三个钟头，是像你妈妈说的这样吗，小翠？”她点了点头，还是没有说话。“你说说他是怎么欺负你的，是饭前还是饭后，是在什么地方？你的信我们俩都看过，你直说就是，我们替你做主。”又是沉默。还是她妈打破沉默：“也就是这么一说，其实没有事情的。”“你是说没有德宸欺负小翠这回事，是小翠随便说的。”“嗯呐。”“是这样吗，小翠？”她没有点头，也没有摇头。“小翠，你这玩笑开大了。小陈，你组织一下文字。”“好。”“从刚进门看你们家的环境和德宸到你们家后的活动，好像确实没有时间和机会做这种事情，不过我还是很赞赏你们母女这种敢做敢当的精神，山东人就是山东人，勇气可嘉！”“我道歉行吗？”小翠抬起头来说了一句。“道歉？要看什么事情，有些事情道歉管用，比如说骂了他、打了他，说声对不起，对方原谅了就没事了。有些事情恐怕不行，你都把屎盆子扣到人家头上，说人家是陈世美，伤了人家的心，是很难原谅的。打个不恰当的比方，我们俩进了你们家，不管三七二十一，用刀上来就捅，你血流满地。我说：‘对不起，我捅错了，请原谅。’你会接受这个道歉吗！”“钟主任，你先看一下。”“好。”取重接过小陈的笔录看了一遍，然后又递给小翠，“如果没有出入，就签个字按个手印。”小翠接过笔录，小陈把钢笔和印泥盒递给过去，她眼泪不住地往下掉，但她还是签了字，按了手印，她妈妈也按了手印。“看得出来，你是喜欢他的。不过要记住，要想抓住男人的心，一定要用温柔和体贴，就你这种办法，即使来到你身边，也不会得到幸福的。”取重并不想给她留下余地。他们的目的已经达到，喝了口水，就告辞出来了。
接下来他们在烟台走访了几户战士家庭，最后又到德宸家，他家同小翠家情况差不多。他们说到烟台来办事，顺便来看看，当德宸妈得知取重是德宸的领导后，显得异常热情和客气，非要留下吃饭，取重和小陈也就没有客气，正如小陈所说，来陪取重他们吃饭的，不是德宸的母亲和妹妹，而是他叔叔。当天下午他们达到青岛，继续走访图库在青岛的干部、战士家庭。主要是看看有没有生活特别困难需要帮助的家庭。小陈还陪着取重在青岛海边转了转，然后取重自己返回龙马。
取重如实将调查到情况向领导作了汇报，后来德宸被提干，并在当地成家。没有听说小翠来找过什么麻烦。这是后话。
取重在仪器库工作了几年后，从沟里传来消息说，钟主任要去后勤部当副部长了。
①去嘉兴：老太太的娘家人在嘉兴，也是她当时去过的最远的地方。
②放胡扽扽：当地土话，意即到了个完全陌生的地方、进退两难、毫无办法。
③经常看电影：在沟里，各单位都是两个星期放一场电影。仪器库人少不可能来放电影，就仿效隔壁转运站的办法，按人头每两个星期报一次电影票。所以这也是她看电影最多的时期。
